季开满鲜的城市，她租了学校附近的民居，自己也在院中打造了一片园。

每天课后摆草，或者给一些好奇的孩教授关于草的知识是她最喜的事。

一个扎着两个尾的红领巾小女孩指着一，好奇地问：“许老师，这是什么呀？”

她恍然抬，看见一株被自己藏在园废弃的、却在角落里倔地开一朵小苞的洋桔梗。

前瞬间浮现金笼中锁链缠不得动弹的自己，被大片大片洋桔梗包裹的画面，她被掐着颌被迫抬，疲惫而惊惧地看着闪光灯。

学生又问了一遍。

许仪宁片刻后才说：“嗯，老师也不知。”

没想到又是初了，当年她和顾存相遇的季节，也是她天真地被顾存欺骗到无完肤的季节。

不过去年她和顾存已经离婚了。她来到这里的时候，被她拒绝见面的顾存也把离婚证邮给了她。

三年过去，他们一次也没有见面。顾存没有对外界公布他们离婚的消息，但因为许仪宁初中的容貌和学历，她来支教的事引起了不少媒的关注，这件事被顾存压了来。有人匿名给这所学校捐了不少款，她所在的乡村也被好几家公司投资纳发展规划中。许仪宁视若无睹。

三年前她在许佩延的协助逃来，之后除了许佩延主动向她透孤存的信息，她没有主动过问一次。

许佩延说：“以弱胜的博弈中，如何蒙蔽对方的睛，让者自愿或被动局也是重要的一环。”

她在那两年中虽然过得极为煎熬，但并没有许佩延诊断得那么严重，五分真，五分假，这是最好的谎言。

但幸好，孤存信了，放了她自由。

许仪宁把那朵洋桔梗摘了来，送给了这个留到最后的小女孩。

小女孩惊喜地接过那枝，眸中瞬间溢满了光，许仪宁好像也被这份喜悦传染了，问：“喜么？”

“喜！喜！老师最喜哪一朵呢？”

“洋桔梗”三个字差习惯地脱而，但现在她已经不喜这了，她对上小女孩好奇又天真的神，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在单亲家大的孩，很乖，很懂事，衣着朴素，与人言谈间总会不经意间小心翼翼，但有一双格外明亮耀的眉。这样的女孩大后或许很容易受伤。

风过，许仪宁瞥见了被晚风得晃动但仍的小白，韵致清新，静静在风中飘逸。

于是她牵着小女孩的手，带她来到那片开得极灿烂的白面前：“这叫鲁丹鸟，老师最近很喜，语是‘远离尘世的喧嚣’，期极，生命力极为旺盛，被称作永不凋零的，还可以永生哦。”

“很适合小叶的一，”她摘一朵，温柔地看着那双睛，像在看着10岁的自己，“希望你平平淡淡，生命静好，远离痛苦和纷争，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怡然世界。”

许仪宁常常觉得自己是个极为冷漠的人，算不上什么好人，不值得被，也似乎从来没有真心过别人。

但把这朵递给女孩的一刻，那朵倏然开一片绚烂海，过去那些夜晚里荒芜的神土壤乍然间生机复苏。

万都极力延续自己的生命，是确保自己可以延续自我的方式之一。被是一生命关怀，那么，去呢？

她笑着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：“老师把送给你，小叶要一直像一样自己哦。”

过去三年里，谢弥结婚生了宝宝，顾存在宝宝的满月酒上吻过许仪宁，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。

他把她抵在四无人的墙上，低垂着视线，颤声问：“阿宁还恨我吗？”

“和我说说话。”

“我想试着正常地你，可不可以让我重新回到你边。”

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。

许仪宁一个拳把他撩翻在了地上，他没有反抗，从他边走过时听到了他一句极轻的“对不起，阿宁”。

心理学更偏向于从临床实用的角度对患者行疗愈，哲学则从人与世界的关系发，探索着虚幻和现实。

许仪宁在这两年里唯一的事就是探究自己的过去和心，她想知为什么她会抛弃自我甘愿臣服于他，心甘愿被待？她在哲学中找到了答案。

人从生起就不可避免地面对四个命题：死亡、孤独、自由、无意义。

死亡是生命的终，从母亲死后，死亡的影就在她的生命中扎。孤独是个间无法合的客观事实，不论她与另一个人多么亲密地拥抱，他们也终将分离。而自由则需要她承担痛苦和风险，需要自己决定，再也不会有人告诉她应该怎样往前走。最终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生命力的消极觉——无意义。

探索童年的缺失于事无补，先前看才可以生存。她像溺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选择她却也被她选择的顾存，通过他主动地和世界建立链接，畸形地汲取养分向上生后，再抛弃他，借由他对自己的迷狂，来确证自我的价值。

失去神支，自由的漂浮，无法扎，迫切地需要锚，是她过去十年的神困境。直到她开始养，系连同着她自己的血脉也一起在泥土里扎，她从中获得了救赎。

但是他们病态地共生着，越陷越，愈发疯狂。

许仪宁最需要的是什么呢？勇气。

一切烈的、平淡的、执着的都值得被歌颂。但需要面对分离的勇气。面对分离，是结合的开始。

她每一次想起顾存时，都会问自己——要原谅过去的一切吗？

答案是还不能。

顾存了许多尝试挽回她，她可以看他在拼命克制原始的望冲动。

像是从失控的野兽到被抛弃的困兽，被迫藏起了自己的獠牙，饥渴哀戚。

拿到寄来的离婚证的那一刻，她很平静，一切可以重新开始，她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。可平静中有一丝怅然，过去的十余年都沉甸甸地凝聚在这本离婚证上了。

盛夏时，许仪宁见了许佩延一次。

“他病了。”

她第一次问起关于他的事：“什么病？”

“家族遗传病，瘤已经转移了。”看见许仪宁脸变化，许佩延笑了一声，“骗你的，急胃穿孔而已。”

许仪宁冷冷：“那应该死不了。”

但她还是去了医院，趁人昏睡，简单看了一。

他消瘦了许多，若非护士说他过两天就能院，她真得以为他已病膏肓。

她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
直到第二天接到陌生电话，电话里虚弱的嗓音令她没有挂断：“阿宁，你心里还有我对吗？”

电话沉寂了一分钟后挂断了。

那年十月，许仪宁带六年级的学生去南市市区参加英语比赛。

许仪宁着罩和鸭帽，但还是在休息的间隙被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她的顾存打了个照面。

“最近好吗？”

着西装，神温柔地凝视她，嗓音听起来朗有力了许多，轻轻撩拨起了听者心底的弦。

许仪宁已经不吃这一了，“嗯”了一声，毫不犹豫地和他肩而过。

她听见了顾存落寞的笑声。

比赛结束，许仪宁的学生获得了第二名，可以在南市免费游玩三天。

第一天是在游乐场，几个学生玩得不亦乐乎，玩了一还想玩。许仪宁不喜游乐场，就去了的羊蹄甲树等着。

这时，咔嚓一声，一只圆的玩偶大熊猫拿着拍立得和正吐的照片颠颠地朝她走来。

确实拍的很，刚好抓拍住了她仰看的刹那。

许仪宁：“？”

黑白分明的大熊猫个，睁着天真的黑圈，比了个数不清指的爪，最后呆萌地双爪举卡片表意：“五元一张”。

买卖？

许仪宁还没打算说话，大熊猫便颠颠蹿到她旁来，疾手快地对着镜咔嚓又来了一张。

又没有等许仪宁反应，大熊猫便把两张照片都她的手里，举新的台词卡片：“骗你的，免费送你”。

许仪宁看了照片，笑了一声扫了码，却在转的瞬间在大熊猫耳边低声说：“顾董，你的香辨识力太了。”

说完就也不回地走了。

大熊猫一顿住了，他摘了，些微凌的发被衬托得愈发英俊的面孔。

顾存凝视着那个决离去但却无法碰的背影，把玩偶抱在腰际，摇叹了叹气。

有其他女生围了过来想拍合照，顾存温和却疏离地拒绝：“抱歉，我结婚了。”

……

“起火了！”

“快跑啊！”

“大家迅速撤离！”

烟传来，伴随惊呼声，人群作一团。

许仪宁看向烟雾的方向，是自己学生去的方向，她迅速逆着人群从边缘跑了过去。

“许老师！”

学生们也看到她了，汇合后许仪宁的心松来又绷。

少了一个。

“小叶呢？”

“她去商店买东西了。”